躲在一旁的吴国马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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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念无念,万念归一(壳花)

各种禁

前几天我说想写“思凡”梗,问哪个CP合适。

有人忽悠我说壳花。还给了我个设定:四大皆空一心向佛壳X 娇气小少爷花生

于是有了我人生中最痛苦的五千字。

我之所以坚持写完,还发出来了,只是因为写都写了。[允悲]

之前忘说了,这篇如果有BGM,应该是胡彦斌的《恋人歌歌》。


此文亵渎宗教,严重OOC,读起来令人头疼。而且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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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春天的雨细细密密,像雾似的。雨已经停了好些时候,但地上还有小片的积水未干。墙被雨淋过后又阴干,看起来更斑驳了几分。

 

因为地处偏僻,庙里香火不旺,常常许久都没有香客来,也就没有余钱用来修缮房舍,本该是明黄的墙已成了暗黄,褪色厉害的地方几乎成了灰黑,疤痕似地遍布,却也没有修补,看起来残破沉闷,唯有后院一树桃花开得烂漫,给陈旧的屋宇带来些许生气。

 

花树下摆开桌椅,桌上一个棋盘,一壶清茶;棋盘上黑白如星点,交错遍布;白烟从茶壶嘴里冒出,袅袅散开,安静地好像天地都永恒不动。

 

李相赫捻起一枚棋子,想了想,放在棋盘上,发出啪一声,便是敲开天地永恒静谧的响动。

 

韩王浩犹自出神,树梢头一朵花正好飘落下来,晃晃悠悠,就落在棋盘上。

 

“我就下花落下来的位置。”韩王浩笑着说,却不动手。还是李相赫帮他拿开花,落了子。

 

落子后两个人看了一会棋盘,一起笑了出来。这确实是一招妙手,若让他们自己想,管定想不出。

 

李相赫举棋不定,想了一会还是不知道该下在那里,最后随便找了个地方填了,抱怨道:“你作弊。”

 

“此乃天意。相赫哥,认输吧。”韩王浩一边笑一边拍手。

 

李相赫莞尔,知大局已定,他又并不专心于求胜,真就投子认输。

 

韩王浩拿过茶碗,用碗盖拨动着杯中茶叶,却不喝,只是看着杯子出神。李相赫收拾棋子,忽然听得韩王浩问:“相赫哥下午要做什么功课吗?”

 

“坐禅。”

 

 

二、

 

韩王浩在庙里算是寄居,虽然发愿皈依三宝,持了五戒,究竟仍算作俗家弟子,不必跟着僧侣们上早课晚课,但他的师父规定他也要坐禅礼佛,这种事一般都是他的“师兄”们带着他,而他总是喜欢跟着李相赫。

 

“你经常自己打坐就不管我了。”进了禅堂的韩王浩一坐下就开始抱怨。

 

李相赫也很无奈:“打坐本来就是自己静心,我时刻要管你岂不是我们都静不下来。”

 

“但我自己坐禅也定不下来,或者你教我个除去妄念的法门?”

 

韩王浩看着李相赫,似乎是有所期待。李相赫觉得那不仅仅是期待自己为他解惑,但究竟是什么,他又觉得抓不住,只能收摄心神认真教他:“数息,从一数到十,循环往复,若你在每两个数字之间无其他杂念,念念只都有所数的,没有别的念,就可以静得下来。”

 

“难道数息本身不是一种‘念’吗?”

 

“当然也是,但修行本就是以妄制妄,将所有一切妄念归于单一的妄念,最后连这一念也舍去,就是无念了。若还未做到万念归一,便想着舍一入无,便还是有执著心。”

 

韩王浩依言闭目趺坐,没过多久又睁眼叹气:“不行,两个数字之间,还是有无数杂念出现。”

 

“多加练习就可破除。”李相赫说完自坐下去,打算闭目入定。

 

“你不是说,只要专心于一念就可以?我数息时会有其他妄念,但我执着于某一念时,可破除其他妄念,我便专心与此念,可以吗?”

 

“当然可以。”

 

“你不问我持何念?”

 

李相赫不解,却没有深究:“这不重要……”

 

不待他说完,韩王浩便自答:“你。”

 

“什么?”李相赫有些困惑。

 

“若我坐禅时只想着你,便没有其他念了。所以我坐禅时便想你,可以吗?”

 

“韩王浩”李相赫睁开眼,“你持五戒。”

 

“我犯何戒?”韩王浩丝毫不相让地与他对视。

 

“妄语。”李相赫却挪开眼,不与他对视。

 

“此非妄语。连同十善里所提的,不妄语、不恶口、不两舌、不绮语——我犯了哪一种?”

 

李相赫心里觉得不妥,却说不上哪里不对。韩王浩说得太坦然,坦然到无邪念的模样,他自然不敢妄断这是邪淫;他又说得太认真,那便不是妄语,至于其他的更是挨不上,一时竟无言以对,韩王浩便继续说下去:“其实是你着相了。为何我可以数息,不能想你?若说这之间有不同,便是你生了分别心。”韩王浩说着垂下眼:“数息是一念,想你亦是一念,本无差别,是你有执着心,才觉得有别,这不是着了相吗?”

 

“是我执着了。”李相赫说着阖上眼“你要想我便想我,若是能将万念接收成此一念,等这一念也可舍去时,便能不被妄念所苦。”

 


三、

 

李相赫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庙里出家,他已经记不清许多细节,但因为从小便在此间长大,所以李相赫早就习得如何在坐禅时摒弃杂念。

 

然而这一日,念念之间,竟又生出无数念头。都是邪魔,他想。但是无论他怎么劝诫自己,却总避不开这恒河沙数般的妄念。

 

一念起,一念灭,一念间有三千世界,每个世界里有万种劫数,《华严经》云:无量劫一念,一念无量劫。这无量无边的劫数里却共有一个人——韩王浩。

 

韩王浩本是富贾家的少爷,但从小多病,其母信了看相的人说的话,把他送到庙里,说是在庙里长大,可以消灾避难。韩王浩来的那一日,家里仆从数十人跟随,声势浩大。韩王浩却躲进禅堂,不去理会外面的事。

 

彼时李相赫正在抄写经书,韩王浩坐在桌子另一边,眼神跟着笔尖一起动,问执笔人:“你叫什么名字?”

 

“相赫。”

 

“是俗名还是法号?”

 

“都是。”

 

“别跟我打机锋。”

 

李相赫觉得说话让他分心,写不好字,便搁下笔:“我本名便叫相赫,俗家姓李。”

 

“师傅没有给你起法号吗?”

 

“他说相赫便好——其实法号与名字本是一样的,若执着于我叫什么,便是有执着心,若连名字与法号亦可舍去,便少一点分别心,我便是我而已。”

 

“做法号何解?”

 

“诸法空相的相,赫日光晖的赫。”

 

 “譬如孟夏月,空净无云曀,赫日扬光晖,十方靡不充。”韩王浩帮他续道,“《华严经》里的颂言。”

 

“你常看佛经?”李相赫一时好奇。

 

“因为家母的关系,经常会看,却不能全然理解。”韩王浩侧过头,思考了一会,“譬如我常常在想,都说诸法空相,不应生分别心,那么出家与在家,净土与红尘,究竟有何分别呢?”

 

“并无分别。”李相赫回答。

 

“既然这也没有分别,为何非要出家?”韩王浩追问。

 

李相赫一时哑口无言。他从小出家,出家对他而言是自然而然的,却从未想过为何。他熟读佛经典籍,只知道不执着于相,不生分别心,这已成了自然反应,也因此从未考究过道理。突然有人问他这些,他便不能回答。出家人不打妄语,未悟透便说不知,李相赫如实相告:“这个我从未想过,也不知如何去解。等我明白了,我再告诉你。”

 

这一日妄念缠身,李相赫蓦地又想起初见时的这些。只是此刻他还是不知,且愈发不解。

 


四、

 

李相赫知道一切妄念都起自自身,心不静则妄念生,怪不得别人,却仍旧怀疑韩王浩就是天魔降世。入定前一句话毁了他的修行,坐禅后他一睁开眼便又看见韩王浩坐在自己对面,安静地看着自己,让他有一瞬的心悸。

 

见他睁开眼,韩王浩说:“我要回去了。我是说,回家去。”

 

他说得平静,李相赫也便波澜不惊地答道:“那很好。”

 

韩王浩便不多言,径自回房。一面走一面暗笑自己竟还有此妄念。李相赫是个心无杂念的人,他没有分别心,没有执著心,故自己于他而言,和天地万物都没有分别——这是早就知道的,为何还心存侥幸。

 

有这些妄念,无非是因为三毒俱全,六根不净,好在自己并不执着于了悟,亦不执着于解脱。不执着与解脱,便是另一种解脱,世间烦恼太多,岂是能够轻易求解脱的?

 

李相赫。

 

韩王浩又在心里默念了一边,想起他们初遇时自己念过的颂言:“赫日扬光晖,十方靡不充。”彼时只想引经据典卖弄一番,未曾想却一语成谶,那个人真如赫日光辉,普照他心里每一个角落,真是十方靡不充。所谓佛法无边,佛光普照,在韩王浩看来也不过如此。

 

“坐禅时需系心一佛,无念无相,舍诸乱意。坐禅便是修心,修心便是修佛,若我心中是你,心心念念都是你,心系于你,那是不是我想你时,也是修心,也是修佛?

 

我念佛时,佛不念我;我念你时,你亦不念我——那我为何修心,为何念佛,又为何念你呢?”

 


五、

 

韩王浩走得干脆,用过的一切东西全都带了去,整座庙宇里没有留下一点他曾来过的痕迹。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出现,就好像过去的数年都只是李相赫自己的南柯一梦。如今梦突然醒了,虽然怅然若失,却也如释重负。

 

他还记得韩王浩说自己要回去那天,他心里突然就掀起来惊天巨浪,却一点都不敢泄露。这是有了执著心,也便是有了心魔。明知回避亦无用,却也不知如何斩断此烦恼。只能暂时不想不见,虽是自欺欺人,却也无可奈何。

 

然而种下因,便有果,避无可避。韩王浩家有人来请时,李相赫颇感诧异,有意回避推辞,却被师父劝解:“听说王浩病了,你去看看他也好。”

 

一路上李相赫都颇感局促,他甚少出寺,更是从未去别人家里做过一个“客人”,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这种慌张感在真正见到韩王浩时尤甚。来之前他只知道韩王浩病了,却不知道竟然病到了起不了身的地步。

 

李相赫不懂医道,所能做的只有劝解而已,然则到了这种时候,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过去他和韩王浩说的不过都是些摒除杂念,修心念佛之类的话,等到真正面对生老病死的时候,才发现再谈这些都成了无用。

 

韩王浩反而淡然地很,“相赫哥,若是我这一次不能好了,你帮我做法事吧。”他说这话时语气淡漠,就像那天他告诉李相赫自己要走了一样,似乎说的不是自己,不是生死,只是身边最小的一件事,譬如晚饭吃了什么,或者看了哪几页经书。

 

反而是李相赫心里一阵慌乱,却讲不出什么什么别的:“别想这么多……这种时候说什么生死。你又……怎么会这么容易死。”说话间他不自觉地握住了韩王浩地手,等回过神来便有些讪讪的,握着也不是放开也不是。韩王浩的手很软,而且凉,确实是养尊处优的一双手,却因为病了的缘故,瘦的骨节有些过分突出,硌得李相赫疼——不是疼在手上。


韩王浩怕冷似的,笑了笑抽回了手。被子下面,那只手握成拳却还止不住抖动。

 

后面两个人皆没了说话的心思,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他们说了什么李相赫不记得了,这场心不在焉的谈话匆匆了局,李相赫心里反复滚着的只有韩王浩那句话。生老病死,从前李相赫觉得自己早已了悟看破,至此才知道,他从来没有看破,只因他从未遇见,便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一旦遇见,始知七苦至苦。

 

回寺之后,李相赫静静地跪到佛前。

 

他总是看见香客到庙里来,点一炷香,虔诚叩拜,在佛前许愿,然后留下布施。他也记得师傅于他说过,这是俗家香客,并非佛门弟子;修佛发愿,不是求解救红尘中诸般烦恼,因为诸般烦恼解不尽;发愿是求佛心,求戒定慧,以破烦恼愚痴,除一切烦恼。

 

可如今,红尘俗世中诸般苦恼却纠缠着他,而佛法却没有为他破除这些烦恼。于是李相赫想象自己也是俗家的香客,点一炷香,磕三个头,五体投地跪在佛前,在心里默问是不是因为自己有了邪念,才会有降罪。

 

“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李相赫在心里默默祝祷,“地藏菩萨发下大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我渡不了一切众生,断不了烦恼,渡不了王浩,渡不了我自己,只能发愿闭门思过,行四摄法,忏悔罪业,不见红尘中芸芸众生,不见心中贪恋挂碍之人。若当责罚,愿一人承担。但求……免去王浩生老病死之苦。”他虔诚叩首,却不敢去想此愿会不会被听闻,会不会显灵验。

 

 

六、

 

发过愿后的李相赫不肯出寺一步,不肯见外人,只把自己关在禅堂里。虽然师傅说这也是执着心,但修行法门各自不同,以一种执着心制万种执着心,也是一种方法,见劝不动他,也就不再劝。

 

韩王浩痊愈之后来寺里进香,说是还愿。进了香之后仗着虽是俗家弟子,毕竟入了佛门,老实不客气地往禅房去,也没人拦着他。

 

李相赫乍见韩王浩也吃了一惊,韩王浩却毫不见外:“听说你最近不见外人。幸好,我不是外人。”

 

李相赫低头不语,韩王浩笑着问:“还是说,你心里还有分别心,觉得芸芸众生与佛门弟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李相赫沉默半晌,方回答:“对佛来说,并无分别,对我来说,仍有分别,所以我不是佛。”

 

韩王浩颇感意外,往常李相赫只会对他重复无分别心,不执著,他也没少用这些来打趣李相赫,如今李相赫突然改口,他便不知如何是好,顿了顿方问:“那你不该抛却分别心吗?”

 

“该抛却,但是尚未抛却时,不该以为自己了悟。我过去自以为是,实在错了太多。”

 

“所以,我与你,与众人,是都有分别的了?”韩王浩的声音有些抖,他不知道自己想听到哪个答案。

 

李相赫却没有回答,而是说起了旧事:“你从前问我,出家和在家有何分别。也是一样,对于了悟者,并无分别;对于我,正是因为没有了悟,才要出家修行。”

 

“你即有分别心,如何修行?”

 

“正是有分别心,才要修行。”

 

韩王浩便不问了,李相赫的言下之意,他怎会不懂。反而是李相赫又开口:“我要走了。”语气淡的就跟韩王浩那日于他说这话时一样。

 

“你去哪里?”韩王浩脱口问道。

 

“不去哪里。”李相赫回答,“只是我在这里,已生出贪恋之心。”

 

“逃避有用吗?”

 

“以一念制万念……”

 

“等最后这一念也舍去,别是了悟之时?”韩王浩不待他说完,便接了他的话往下说。这话他们之前重复过太多次,他太熟悉李相赫修行的法门。

 

“所以逃避是有用的,这便是我所求的一念。”

 

“你贪恋什么?”韩王浩问。

 

“你。”李相赫坦然承认,韩王浩沉默下来。

 

“《心经》说: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李相赫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说,“我发了愿,往后不再见你。”

 

“为……”韩王浩刚想问,却又咽了回去,停了很久很久,才说,“如今我痊愈了,我只是……来谢你的。”

 

 

七、

 

冬至那天大雪纷飞,韩王浩扣开寺门时,正遇着李相赫往外走,他只带了不多的东西,但依然看得出是要远行的模样。

 

李相赫对着韩王浩施了一礼,便径自于他擦肩而过,在漫天风雪里渐行渐远。韩王浩愣在门口,面对着李相赫离开的方向,一直到看不见那人,却依然动也未动。雪落在他的斗篷上,积了一层白色,把原本艳红的颜色盖住,也盖住了庙宇的黄墙黑瓦,和原本墙上的斑驳。一切都掩映在白雪之下,天地间便只有一片纯白,没有其他杂色,如同没有其他杂念。庙里传出其他僧侣的诵读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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