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九命（7Q）
某群中秋活动，古风BE限定。
脑洞还是穿越成了喜欢的人喜欢的人。
还是有猫出没。
一点都不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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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
“……徐铭枢。”
那个人的声音隐匿在黑暗之后，忽远忽近，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但那种温暖的语气，总让他想再听得清楚一些。
徐铭枢原本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亦不知道自己的过去。
是无边的黑暗里柯昌宇不断地诉说着，才让他知晓了自己的过去。那声音就如同航行在风浪狂乱的无垠海中，抬头所见的那一颗北辰星，引着他走出那暗藏无限危机的黑暗。
徐铭枢觉得又困倦又难解，意识很快再次沉入沉眠。
柯昌宇极有耐心，日复一日地对着他说话，说了许多他们从前细枝末节的事情，直到徐铭枢醒来的那一天。
徐铭枢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错愕而惶恐的脸——很陌生，但是他很熟悉这个人是谁。柯昌宇的长相和他的声音一样斯文，一身青衫，似乎有种从容不迫的气质。只是他脸上的神情太慌乱，和他的气质显得格格不入，分外突兀。
柯昌宇看到他醒过来，却没有一丝一毫地兴奋。他惨然问：“你何必回来呢。”
徐铭枢想不明白，他想问：“既然我们曾经许诺生死与共，我为什么不该回来？”但徐铭枢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二人
两人居住的地方远离市镇，在一处偏僻的山林里。柯昌宇从前心性很好，屋前屋后大片的空地上中了各色花木，一年四季都有花开。徐铭枢刚醒来时是夏日，蔷薇满架，榴花如火；转眼深秋已至，蘅芜苍翠，一室异香。
然而徐铭枢醒来之后，柯昌宇变得异常淡漠，终日郁郁。也没有心思侍弄这些花草了，等冬日过去，已是草木颓丧，院落荒芜。还是徐铭枢看不过眼帮着他打理起这些事，才让这些花木不至于枯萎。不过终究不如他最初醒来时所见那般鲜活雅致。
他们住的地方很偏，饮食起居所需要的都要从山下镇上买。柯昌宇向来是靠写字卖钱，徐铭枢刚醒来的时候也想帮他，但是握笔的手法生疏，落笔也不成文字，好像从来没拿过笔似的。
看着徐铭枢一脸懊丧，柯昌宇按着徐铭枢的手，拿掉那支笔搁到一边，劝道：“罢了，你才醒过来，别管这些了。”
柯昌宇虽然有心事，对徐铭枢倒是极好，好到无微不至。至于他的心事，他不说，徐铭枢也无从问起。何况徐铭枢一直无法开口。
转眼又到夏天，夏日午后总是容易倦，却又睡不熟。徐铭枢午睡中听见琴声泠然，偷偷起身一探究竟，便看到柯昌宇在弹琴。
徐铭枢饶有兴致地看着那把琴，在他昏睡时柯昌宇无数次地提起过，他醒来后也每日都能看见这把琴——那应该是他的琴，但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懂如何弹琴。
徐铭枢醒来后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柯昌宇也知道。徐铭枢对这事苦思冥想而不得解，柯昌宇却很坦然：“想不起来就别去想了。就算你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会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只要你我二人还能在一处就好。”
三生
徐铭枢醒来之后依然再不断地拾取一些记忆。有些是关于柯昌宇的，有些是关于他自己的。这些记忆很纷繁复杂，却又支离破碎。
但是不会写字，不会说话，更不会弹琴，徐铭枢觉得自己好像和柯昌宇口中说的那个人千差万别。
直到一年后徐铭枢方才真正学会开口说话的。这一年里徐铭枢弄清楚了一件事，他之所以不会写字，是因为他此前从未写过字，他不会弹琴，是因为他从未弹过琴，他没法说话是因为他此前从未说过话。
大概是有哪里弄错了，徐铭枢想。
徐铭枢回想起的东西越来越多，渐渐地拼凑成一幅清晰的画——不，是两幅清晰的画。
传说中人有生死轮回，也许这是前几辈子的事情吧？
后来徐铭枢才发现，自己的上辈子，好像是只猫。可是徐铭枢又知道自己绝不是一只猫，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爱，而且与柯昌宇情深刻骨的人。怎么会是一只猫呢。
四时
这个世界上是有妖魔鬼怪的，所以也会有成了精的猫。后来徐铭枢终于弄清楚了一件事情。他真的是一只猫，他也不叫徐铭枢。
他是一只成了精的猫，没有名字，渡劫的时候没成功，误打误撞进了徐铭枢的身体里，倒也算是保全了自己的魂魄，只是失去了灵力，因此一直沉睡着。随着灵力逐渐的回复，他也开始能够断断续续地听到柯昌宇说话，然而神识的破损让他失去了此前的记忆，因而误以为自己就是身体的主人——误以为自己就是徐铭枢。
你告诉我我是你喜欢的人，直到我相信并且喜欢上你，然后我发现，原来我不是那个人。可是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呀，怎么办呢？
从今天起，我就是徐铭枢了。猫妖暗暗想到，如果你恰好不知道的话，就继续把我当做他吧。
柯昌宇真的没有发现跟他朝夕相处的人并非徐铭枢。毕竟徐铭枢沉睡了那么久，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柯昌宇也以为是因为太长时间失去意识才会变得不正常。
在数年日复一日的诉说中，柯昌宇已经将和他徐铭枢过往的每一个细节都讲得清清楚楚，对于一只猫妖来说，记住这些并且极力模仿，骗过凡人的眼睛，是最容易不过的一件事。
季节流转，在两人亲密无间的时候。时间一年一年过去。
四时递来而卒岁兮，阴阳不可与俪偕。
五蕴
还是不对。
越来越多的记忆被拼凑完整，可为什么记忆里确确实实存在着柯昌宇。还有柯昌宇口中那些事，我都能真真切切地回想了起来？我明明不是徐铭枢。
而且为什么柯昌宇不会变老呢？他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啊。猫妖困惑地看着在五年里一点变化都没有的柯昌宇。
柯昌宇也在看着眼前的人：“这么多年了，你的灵力应该恢复了吧？”
徐铭枢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问：“柯昌宇，你在说什么呢？”
那张脸上无措的神色让柯昌宇忍不住心软，但是柯昌宇知道，那不是徐铭枢，“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不是他。应该是哪里来的精怪吧，恰好占了他的身体。”
被戳破了秘密，徐铭枢的脸上一阵惊惶。柯昌宇宁定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变化出各种表情，等着对方给他答案。
“你……你只是个凡人，你怎么会知道的？”对方摇了摇头，“难怪你不会变老，我就知道你定然不是凡人。”
“我是谁不重要。”柯昌宇说，“你走吧。记住，只有摒弃一切感情，你才能成为真正的妖，而不是现在流连于人间的精怪了。”
徐铭枢好看的眼睛里露出哀求的神色：“可是，我现在没办法离开这具躯体单独存在。”
柯昌宇似乎早已料到，平静地说：“没事，你走吧。”
徐铭枢脸上的表情转为惊讶“你就让我带着徐铭枢的身体走？”
柯昌宇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那么喜欢他。”
柯昌宇嘴角抽搐了一下，却还是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样子：“你不用知道这些。”
“我占用了他的身体，你讨厌我么？”
徐铭枢的眼睛里有着一点期待，更多的却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绝望，像极了当年那个小心翼翼对他诉说衷情的少年。柯昌宇一时间竟然呆了，险些忘记这张脸背后的人早已不是那个徐铭枢。
好不容易回过神的柯昌宇摇了摇头：“我还有点感谢你。”
“为什么？”那双眼睛里的光迅速暗了下去。
柯昌宇却没有注意到那人的神色，回想着什么似的微微笑了笑，但是笑得很苦涩：“你不用知道。”
柯昌宇下了逐客令之后，猫妖没有勉强，当天晚上就走了。柯昌宇没有送客或挽留，所以自然也不知道他在离开后，远远望着那个院落低声说：“可是有你在这世上，我根本不可能做到什么五蕴皆空。”
六道
猫妖虽然还没有真的变成妖，但是恢复了灵力的精怪也可以知晓许多古往今来，看破众生六道轮回。
何况徐铭枢的魂虽然不在，但是苏醒过来的身体也开始逐渐回想起一些过去。
那是属于他们的前世，柯昌宇从来没有提起过的过去。只要完全放开自己的神识，让身体自己回忆，就能看得到那段过去。
九天之上，云雾缭绕，红墙金瓦，宫阙蜿蜒。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天庭。
正殿里居中而坐的天帝，彼时柯昌宇和徐铭枢跪在殿中听候发落：“既然犯了天条，就该当受罚，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柯昌宇沉声开口：“他只是一介凡人而已，是我勾引的他，但求留他一命。”
“你胡说什么……”徐铭枢想反驳，柯昌宇面若寒霜地瞪着他，从没见过柯昌宇这般模样，吓得徐铭枢忘了之后的话。
天帝对着柯昌宇说：“可以，既然你那么贪恋凡间，就让你好好去做个凡人。不过你只有百年时间，百年之后，就是你魂飞魄散之时。”
徐铭枢惊醒过来，断然说：“柯昌宇你胡说什么，明明是我勾引你。”
“也是想求我留他一命？”天帝一语道出他心中所想。
徐铭枢点了点头。
“你二人只能留一个，交给你们自己和命运决定吧。”天帝看向徐铭枢，“你一介凡人，此番重回凡间，恐怕会灵魂离体，如果你能找回自己的身体，就能留柯昌宇一命，待你寿元耗尽，便要魂飞魄散，你若找不到身体，或者找到了不想承认，也可以一辈子做孤魂野鬼，待得百年过去，魂飞魄散的便是柯昌宇了。我这么说，你们懂了么？”
天帝不待二人点头，又继续道：“在此之前，你们两个当不老不死，孤寂无依。”说罢一挥手，随后便是无边黑暗。
猫妖浑身冷汗，好看的眼睛木然睁开。难怪他想谢我，我占了这身子，徐铭枢便再也回不来了，做孤魂野鬼总比魂飞魄散好，柯昌宇，你是这么想的吧。
可我偏不让你如愿。猫妖轻轻笑了起来。
七情
柯昌宇开门看清来人后，惊讶地说：“你何必回来呢。”
“柯昌宇，在我没有意识的时候，是你一直告诉我我喜欢你，等我信了，才让我知道我弄错了？可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你知道么？我若只是为了这具身体，我早就该走了，我之所以当年和你在一起那么久，处心积虑不想让你发现真相，是因为我一直都喜欢你。离开这些年，我还是忘不了。”
柯昌宇看着他熟悉的人一步一步逼近他，明知那个人并不是徐铭枢，可还是忍不住心痛起来。
“你喜欢我吗？”猫妖问。
柯昌宇抿嘴摇了摇头。
“你喜欢我吗？”那人依然坚持着问道。
那种倔强的样子，像极了徐铭枢。柯昌宇的思绪渐渐模糊起来，仿佛回到了当年他们初相识的时候。眼前的人又靠近了一步：“你喜欢我吗？”
柯昌宇点了点头。
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解开柯昌宇的衣衫，挑逗着他的身体。柯昌宇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轻轻问了句：“徐铭枢？”
“我在。”
八荒
衣衫褪尽，肢体缠绵。
看着身上的人温柔却迷离的神情，猫妖闭上眼睛，不让柯昌宇看见他已变成一条线的瞳孔。
灵力从他的身体里散出，依靠着身体和灵魂的的本能联系，向四海八荒之外的某处蔓延而去。
一个透明的影子凝立在空中：“你费尽灵力把我召回来，不会就是为了我让我看这个吧？”
“你说呢？”他不用开口说话，只用一个念头就能和那个虚影沟通。
“若不是你用了法术，怎么可能得到他。”对方冷笑，语气中尽是不屑，“何况虽然我是凡人你是妖，但这毕竟是我的身体，我要把你从这身体里驱逐出去，好像不难。”
“徐铭枢，作为一个凡人，虽然你的身体和魂魄会有自然的联系，但若不是我帮你，你现在还是千山万水之外的孤魂野鬼呢。何况我为了找你，已经灵力散尽，就算你不干什么，我在你这身体里也待不久了……你不谢我么？”
徐铭枢怔了许久，问：“既然你很清楚我回来会发生什么，为什么还要付出如此多的代价召我回来？”
“因为只有你能救他。”
菁华已竭，褰裳去之。
九命
柯昌宇又一瞬间得恍神，然后逐渐从被妖术魅惑的状态中醒过来。
他的眼前，是一个逐渐消散的灵魂。那个虚影，他如此熟悉。
“徐铭枢……”柯昌宇慌了，他能看见无数星芒一样的光点从那个灵体中飞出，然后逐渐熄灭消散，随着星芒的消散，虚影变得越来越透明，这是一个魂魄逐渐飞散的过程。
那个灵魂笑了笑，回答：“我不是他。”
“是你……”柯昌宇突然明白了这个灵魂属于谁。
蓦地，柯昌宇惊觉了眼前的异状：自己能够看见灵魂，而那个占据着徐铭枢躯体的灵魂已经离体而出，那么现在的躯体里会是谁呢。
柯昌宇低头看时，徐铭枢闭着眼皱着眉，仿佛正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仿佛看出了柯昌宇的困惑，半空中的魂魄开口道：“没错，他回来了。”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这是何苦啊。”柯昌宇哑了嗓子，忘了已经恢复灵力的自己根本不用开口就能和灵体交流。
“因为我喜欢你啊，柯昌宇。”逐渐飞散的灵魂已经近乎透明。“愿用我九命，换君一生。”
归一
“徐铭枢，起床吃饭了。”柯昌宇温柔地冲着卧室喊着。
徐铭枢迟迟没有回应，柯昌宇有些紧张起来。正待进去一探究竟，徐铭枢拖沓地走了出来。
“干什么不应声啊。”柯昌宇抱怨道。
徐铭枢没所谓地笑起来：“我不会那么悄无声息的死掉的，要死的时候我会偷偷跑掉，不让你找到我。”
“大早上的别说这个。”柯昌宇的眉头皱了起来，“而且我怎么可能找不到你，我现在的灵力可是完全恢复了。”
“用你的灵力帮我收尸呀？”徐铭枢撅了噘嘴。
柯昌宇用力抱住徐铭枢，几乎是哀求着开口：“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仿佛是坠落悬崖的人用尽全力抓住唯一能够到的树枝，就算知道这根树枝下一秒就会断裂，却无论如何不肯放手。
树枝总有承受不住重量而断掉的一天。随着时间逐渐的过去，徐铭枢的外表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精神变得越来越差。如同一颗无根的树，以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秋意渐浓，徐铭枢看着窗外逐渐圆满的月亮，带了点笑意向柯昌宇说：“明日就是中秋了，你陪我看月亮好吗？”
“好。”柯昌宇轻声应着，握着徐铭枢的手，做了一句温暖的承诺。
徐铭枢靠到柯昌宇怀里，看着一室乳白的光华说：“都说中秋是团圆的日子，也不知我们还能在一起过几个中秋。”
柯昌宇颤抖的手指放到徐铭枢唇上，示意他不要再说。徐铭枢吻了吻那根手指，然后侧过头去吻柯昌宇的唇。柯昌宇收紧手臂，将怀里的人拥得更紧了一些。
然而八月十五那天，徐铭枢没有醒过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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