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一旁的吴国马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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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之未落-33

本章7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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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道是个刺客横行的年代,与过年与否毫无关系的。隐藏在暗处的猎杀者,最喜欢的就是猎物放松警惕的时间。 即使是春节,也不例外。因为这种人是没有节日的。春节对他们而言是更好的工作时间,而不是休息的日子。


大年夜的四马路不如平日那般熙攘,不少店家早已歇业过年去了,但是仍旧营业的也不少。一些饭馆子仍旧招呼着往来的客人,他们多是为了那些无法回家过年的人,或者是不过春节的洋人而开着的。除此之外,戏园子里也是灯火依旧。


不过这个时候人气最旺的,却还不是饭馆戏院,而是书场堂子。这种销金窟是一年四季都生意兴隆的,年节尤甚。里面的女子左不过也都是些无处过年无人团聚的主儿,倒不如与往来的富商高官谈些风月,换些笑语和缠头,也落个实惠。


会乐里的添香书场便是这般莺莺燕燕,脂香粉腻的情景。人声喧嚣中,几乎没有人注意一声不合时宜的轻响。


装了消音器的左轮手枪,子弹出膛时只会发出一声难以察觉的声音,混在无孔不入的调笑和丝竹里,委实比水里落进一颗石子还不引人注意。至少石子落水还会漾起波澜,而这转瞬即逝的响动却在瞬间就无声无息地平复了。


搜走死人身上的证件,再毁了那张脸。风月场所里出现了一具不知名的尸体总是很难查出前因后果。就算是这里的书寓知道这倒霉鬼是谁,这些有头有脸的人家权衡利弊考量要不要追究这个花柳之地的凶杀案又得花上几天。纵使要追究,层层繁琐的程序一拖,那个时候是谁做的早也不可考了。


凶手走得潇洒。枪被放到指定的地点,人隐入茫茫夜色中,再出现时已经是上海无数普罗大众里最普通不过的一个人。


徐铭枢到柯昌宇家时,零点尚未到。


柯昌宇是穿着睡衣从卧室到客厅来的,徐铭枢有些歉然:“我以为你守岁的,没想到你已经睡了。”


柯昌宇笑了笑,并不接话,而是问:“吃过东西了吗?”


“还没。”徐铭枢也不客气。


柯昌宇让佣人热了些菜,然后又叫另外新做几个。


“不必那么客气的。”徐铭枢说。


柯昌宇一边给徐铭枢舀热好的汤,一边说:“我没想到你能来,总觉得今晚你应该是忙得来不了了,所以也没有预备你吃的。但是总不能让你都吃剩菜,所以让他们再做一些。”


“我是差点来不了呢。”徐铭枢看着柯昌宇的动作,懒散地说,“按理说戏还没散场呢,我硬是不肯唱后面的,好说歹说才让他们放我出来过个年。怎么没看见你弟弟,是睡了吗?”


“他啊,去朋友那里了。”柯昌宇若无其事地说着,徐铭枢却猜到这大概就是柯昌宇今晚早睡不守岁的原因了。


柯昌宇将汤放在徐铭枢面前,“你吃,我去换个衣服。”


“换什么衣服啊……”徐铭枢嘴里含着东西口齿不清地嘟囔着。


“你先吃。”柯昌宇说完离席回房去了。


过些时候,柯昌宇穿了一身平素出门的衣服回来了,大衣里面看得见毛衫的领子,很暖和的样子。


“你还准备出门呀?”徐铭枢问了一句。


“本来确实是没有这个打算的,不过既然你来了,倒也是有这个想法了。”


徐铭枢没再问下去,两个人说些有的没的,徐铭枢一个人吃饭,自然吃得比较快,等他吃完,依然还没有听到新年钟响。


徐铭枢放了筷子,才又问:“你要出去干什么啊?”


“你喜欢放烟花吗?”柯昌宇问。


徐铭枢的眼睛亮了起来。


“以前我弟弟很喜欢放烟花的,所以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会买。今年他去朋友那里了,也不要我陪他放烟花了。我们就去把他的烟花都放掉,等他回来过几天想放也没东西玩了。”柯昌宇笑得像个计划恶作剧的小孩似的。


徐铭枢也跟着他笑了起来:“真的都放完?不给年初四迎财神留一点?”


“迎财神做什么?这年头能活着就谢天谢地,何必谈心求财。”柯昌宇说着拉起徐铭枢的手,“走了。”


放烟花是要去大门口马路上的。这个时候街上已经断断续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街道远处有人家已经开始点起了鞭炮,而且更远的天上,时不时便有焰火窜起。


左近的邻居也都牵了孩子在地上摆弄着烟花和爆竹,见到柯昌宇他们出门还笑着点头打招呼。柯昌宇微笑回礼,邻居家的小孩不怕生,手里拿着不断喷闪着亮光的小烟火,踉踉跄跄跑到柯昌宇面前,柯昌宇好脾气地蹲下去摸摸孩子的头,再将他抱回父母面前。徐铭枢就看着柯昌宇做完这一切之后回头对他笑。


爆竹和鞭炮炸裂的声音越发的响而密了,更多的人加入了这场狂欢。徐铭枢和柯昌宇也开始挨个点燃之前摆在地上的烟火,然后并肩而立,抬头看升上天的火星炸开,变成一团团耀目斑斓的光,又化作流星纷纷坠落。


徐铭枢抬头时不自觉的张开嘴,呵出的白气变成雾,散在寒冬清冷的空气里,他抬头看焰火的时候,眼神里清澈纯真地仿若孩童。柯昌宇看了他一会,将他拥进怀里。


零点的时间就在这样劈啪作响的烟火声里悄然而至,爆竹的声音逐渐汇聚到最大,然后再渐次降低到熄灭。


放完焰火的人纷纷回家,柯昌宇和徐铭枢也回了房间。等他们躺在床上的时候,街上只剩零星作响的爆竹声偶尔传来,一声一声的,诉说着狂欢骤然过去后,散场前的那种不舍。


徐铭枢听了一会外面意兴阑珊的声响,说:“明天起来,冷冰冰的灰白色马路上一地红纸,那才喜气呢。” 


“是啊。”柯昌宇附和着。他怀里的人似是累极了,闭起眼睛就不想睁开了,睫毛跟着呼吸翕动这,在脸上落下浅浅的影子,看起来纯真又安宁。


柯昌宇想起过年前向人杰的抱怨:“我要是在颗粒无收,76号很快就要怀疑我了。有时候得立个投名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桑之未落-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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